近來的春瑞城籠罩著詭異的氛圍。

興許是大家夜晚都睡得不安穩的緣故, 以至於許多人甚至於整座城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深深的疲憊感。

盡管莫夜希望自己能夠為春瑞城做一點兒有用的事兒，奈何他一個人的力量實在不夠看，做不到力挽狂瀾。

原本，莫夜有心改善白瑞芝和火殃的睡眠情況, 誰知道, 白瑞芝和火殃異口同聲的不答應。

他們的理由是莫夜為莫承寧抽取夢魘之力已經非常辛苦, 不應再耗盡力氣。他們勸莫夜安心地休息即可，他們的這點小困難，他們自己能想得到辦法解決。

哪怕他們這麽說了，莫夜仍然力所能及地提供了一些夢貘力量給他們驅散神魂的困倦。

尤其是火殃, 自從莫承寧出事後，火殃一直心事沈重, 以至於眼看著他日覆一日的消瘦。

火殃眼下的精神狀態與奄奄一息的莫承寧好不了幾分，使得莫夜格外的擔心。

一天午後，火殃來到了莫夜他們居住的小院。

那會兒，黎玄正在翻看溫和老者早前留給他們的那本《魘魔史》, 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些許有用的消息。莫夜則是坐在窗邊，高興地看著窗臺上的泥花盆。

種在泥花盆裏的那顆種子這陣子又長大了不少，隱隱有了些小樹苗的形態，盡管小樹苗瘦弱不已，卻是出人意料的分出了五個分枝。

它每個分枝的枝幹都長有嫩綠的葉片, 這些小葉子綠綠的，嫩嫩的，非常的惹人喜愛。

莫夜盯著這些小葉子看了好一會兒, 終是忍不住問黎玄：“小黎，你說，它以後會不會結出五枚果子？”

黎玄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書上，他隨意地點點頭。

他不確定將來有沒有五枚果子，不過根據小樹苗目前分出的枝幹來看，以後每個枝幹都結果子的可能還真不小。

小樹苗出現這般劇烈的改變是在死亡山谷的時候，此前莫夜他們住在春瑞城，即使小嫩芽吞噬了莫夜體內多餘的夢魘之力，它仍然還只是艱難的長出幾片嫩葉子的小嫩芽。

然而，就在黎玄完成了肉身重塑，黎玄實力大增後，小嫩芽猛地竄了一大截，它長成了小樹苗，更是分出了五個枝幹。

由於小樹苗的變化太異常，黎玄趁著莫夜不註意之際，他偷偷的挖出來研究過。

這個時候的小樹苗，早已能夠瞧出最關鍵的所在。

黎玄一眼看見，小樹苗埋下泥土裏的根莖表面，顯現出淺淺的花紋。這個花紋黎玄十分熟悉，是他刻在小毛球額頭的生命契約的圖案。

從那一刻起，黎玄清楚的意識到。這顆種子能夠發芽能夠成長，與莫夜和他皆緊密相關。

起初，黎玄以為莫夜吃掉了那枚果子，種下這顆種子，使得這顆種子產生了異變，學會了吸取莫夜體內多餘的夢魘之力。

如今看來，這顆種子不單單是與莫夜有關，在生命契約的影響下，它和黎玄同樣緊密相關。

要不然，小嫩芽不可能在黎玄重塑肉身以後，它的變化如此的迅速。

黎玄曾考慮，是否向火殃打聽真相。果子是火殃給莫夜的，火殃理應清楚這是怎麽回事。

可是，黎玄他們來到春瑞城後，他只看到了整天愁眉不展的火殃。這使得黎玄沒精力也沒心情與火殃討論這些瑣事。他放棄了詢問火殃真相，把這事丟到了一旁。

難得的是，火殃此次居然突然上門拜訪他倆，他還意外的見到了被莫夜細心照料的小樹苗。

火殃見到小樹苗，他的動作微微地頓了頓，隨即他走上前，仔細看著新分出的五個枝幹。他的神情瞬間柔和了幾分：“已經長這麽大了。”

“對啊，它最近長得可快了。”莫夜開心地連連點頭。

自從媳婦成功的尋回了肉身，微弱的小嫩芽一天天的長成了小樹苗。接二連三的好事在發生。

火殃聞言低低地應了聲，他凝視枝幹的眼神格外柔和，他輕聲說道：“好好的照顧它。”

此外，火殃不再關於小樹苗多說一字半句。莫夜向來想得很少，他也就沒有多問，下定決心要照顧小樹苗開花結果。

可黎玄和莫夜不同，他權衡片瞬，沒有直接開口詢問火殃，而是暗中傳音給火殃：“說吧，它到底是什麽？”

聽到黎玄的傳音，火殃忍不住笑了笑。好一會兒，他告訴了黎玄實情：“孕果。”

雖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，不過意思表達的清楚明白。

黎玄得到這樣的答案，他略感詫異地瞄了眼火殃。

之前他對這顆種子有過各種各樣的猜測，但獨獨沒有料到竟是這樣的情況。但總體來說，這顆種子存在的意義不是什麽壞事。

以防萬一，黎玄多問了火殃幾句：“這要怎麽養？”

等小樹苗自己哼哧哼哧的努力長大，自己結出果實或者孩子，這麽輕松容易，黎玄是肯定不會相信的。

對此，火殃的眼底不由露出了幾分羨慕：“其中最難的一步，你們已經邁過去了。孕果難在發芽，絕大多數時候，孕果的種子根本發不了芽。”

種子會在泥土之中沈睡到永久。

發芽對孕果而言，條件極其苛刻，是對雙方的一種考驗。

不是兩個人□□就可以，也不是兩人翻雲覆雨就能達成，僅有在雙方相互信任到完全能托付生命的時候，種子才有一定的可能會發芽。

這般要求限制再加上運勢的不確定，不是任何的戀人都能擁有的。

莫家村遭遇圍困危機時，黎玄關鍵時刻印在莫夜額頭的生命契約不但拯救了小毛球的小命，也幸運的促成了種子的發芽。

因此，種子順利的開始生長。

這顆種子聚集了莫夜和黎玄兩人的力量，莫夜和黎玄的成長會導致種子的生長加速，莫夜和黎玄遭遇困境之際，種子亦能發揮作用救治他倆。

火殃看到如今的小樹苗，怎會不明白莫夜與黎玄的感情異常穩固。他們的本事增長，對種子的成長相當有利，以至於小樹苗長勢喜人。

依照分枝的數量，假如將來不出意外，莫夜他們極有可能得到五個孩子。當然，這還只是一種推測，世事難料，變化萬千，誰也說不準小樹苗下一刻會發生什麽。

無論如何，小樹苗總歸是讓人看到了希望。

至於這些枝幹如何才能結果，火殃不由地勾了勾嘴角，露出一絲笑意，對黎玄傳音：“夫夫之間的事兒，不用我多說，你們該做的都做了，它遲早會結出果子。”

待到果子成熟之際，果實自枝頭落下，莫夜和黎玄悉心照料，果實內的就是融入了莫夜和黎玄血脈的孩子。

此刻，火殃瞅瞅光禿禿的枝頭，他心裏一清二楚，黎玄他們目前顯然還沒有走到那一步。

可屬於他們的孕果種子能發芽，又順利的長到現在已是相當不容易，火殃對此格外羨慕。

昔日，火殃得到這枚孕果時，他曾期盼著熱情如火的愛戀，他要與自己最愛的伴侶生死相依，利用這枚孕果培養有他們血脈的孩子。

他們一天天變老，而孩子們一天天的快樂長大。

可惜，火殃沒料到婚宴的變故，他也沒料到莫承寧的轉身離去。

當火殃見到感情不錯的小毛球和小泥人時，他思索良久，將這枚孕果送給了小毛球。

火殃在大山內化煞遭遇桎梏，他險些沒能熬過去，是夜冥進山幫助他度過了難關。如今，縱是在他自己身上，他已看不到絲毫的可能，他仍然盼著這份希望可以延續下去。

這一刻，火殃見孕果種子發芽，長成了小樹苗，他內心有喜悅，有欣慰，有羨慕，也有揮之不去的哀傷。

黎玄平時與火殃交流的次數屈指可數，這次他卻一反常態地問了又問，問得特別仔細。

這讓火殃忍不住感嘆，這麽一個任性的小家夥，將來或許會成長為一位認真負責的父親。小泥人當父親是何模樣，他總覺得有點不敢想象。

可偏偏事實擺在火殃的眼前，黎玄對待孕果的態度嚴謹得超乎他的預料。

期間，小毛球好奇地多打量了他們兩眼。他聽不到黎玄和火殃之間的對話，只約莫意識到媳婦與山神在無聲的交流著什麽，感覺非常神秘的樣子。

他不確定自己該問不該問。

如果當真有重要的事情，媳婦肯定會告訴他，這一點，莫夜極具信心。

火殃為黎玄解釋了照顧孕果的各種事宜，接下來，他說到了此行的正事，他面向莫夜：“我希望你為莫承寧編織夢境。”

“編織夢境？”莫夜困惑地眨眨眼。

織夢是夢族的看家本事，夢貘一族雖然會吞噬噩夢，可以在夢之界輕松的進出，然而他們不擅長織夢，這對莫夜難度太大。

火殃見莫夜為難，隨後解釋道：“與夢族的織夢不同。我收集了一些夢境碎片，它們不太穩固，莫承寧的身體狀況又不好，他很可能進入不了夢境碎片，所以，我希望你能牽引他進入這些夢境碎片裏。”

莫夜想了想，認為自己可以試試，於是答應了。

夢境碎片是何內容，火殃沒說，莫夜也不多問。

莫夜生在莫家村長在莫家村，村民們對山神的敬仰深入人心，山神說什麽，他們理所當然的聽著，從不隨意打聽原因。

唯有黎玄意味深長地掃了眼垂下眼簾的火殃，他總感覺這個家夥又要折騰壞事。

不過看在火殃剛剛給他講解了孕果的相關事宜的份上，他睜只眼閉只眼，隨著火殃自己折騰。

這一刻，黎玄的心思在另外的方向。

他的孩子嗎？

他緊盯著泥花盆裏巍巍顫顫的虛弱的五個分枝，施肥除草認真的養，萬一他真的能有自己的孩子呢。

黎玄暫時選擇了相信火殃的話，反正以後不管是不是有小小毛球和小小泥人，他和莫夜之間的關系不會改變。

當然，家裏要是多幾個圓滾滾的小小毛球滾來滾去，也非常不錯。

就在黎玄暗中琢磨著打滾的小小毛球和小小泥人的同時，火殃與莫夜大致商量好了夢境的事情。

莫夜動手的時間，定在他下次為莫承寧抽取夢魘之力的那天。那個時候，是莫承寧放下全部情緒，最為放松的時刻，也是莫夜最適合將莫承寧牽引到夢境碎片的時機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小毛球：好奇臉，媳婦，你說山神收集的碎片是什麽夢境啊？

小泥巴：……多半是少兒不宜

某山神：……

某夢貘：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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